8.14.2013

雷卷與他的毛裘,二三事

愛極了卷哥與卷哥片刻不斷身的毛毯,大約是比喜歡戚某人還喜歡點的程度
同是不寫大綱之下的斷尾受害者,看倌估且看之



其一、禦寒

眾所皆知,霹靂堂分堂主雷卷是個經年身裏毛裘,面容削瘦,整個人刀刻般剛硬生冷,一臉懨色的漢子。
謠傳中冬日裡如和雷堂主有肌膚上的接觸很可能會因而患上嚴重凍瘡的,謎樣男子。

雷卷一向習慣晨起,他有低血壓的毛病,他的臉色總是鬱鬱,長年的痼疾造就如此,也就沒有人注意到低血壓這種不礙事的小毛病了。
不僅是早,比其他人還要早。
戚少商還在小雷門的日子裡,清晨對他而言,是雪。
睜開眼睛前先感受到的是冷,再多層棉衣也擋不住的寒,寒極剌骨,他多半是被冷醒的。院子裡雪片四飛。漫天有雪。頭底上卻是日照溫暖的天色。
雪裡滿是肅殺之意,紛雪寒若刀,一不小心就可能送了小命。雪靜了下來,緩緩露出一個灰褐色的影子,背影看上去仍是極瘦,寬大的毛裘,伶仃的脊。

這日,戚少商是被陽光晒醒的。他卻覺得有些冷。
世界上的東西終是會變的,例如曾經的兄弟,例如伊人芳心不再,例如卷哥十年如一日的晨起。

推開臨時為戚少商準備的客房,沈邊兒正好迎面走來,過眼卻不入眼。在年輕一輩的俠士青年裡總顯得莽撞的步子,彷佛有天大的事兒等他辦。
戚少商喊住他,「卷哥呢?」
沈邊兒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匆匆看了戚少商一眼,「房裡睡著吧。」
還來不及問下個問題,沈邊兒又準備離去。戚少商心下大惑,還能有什麼事能比卷哥反常未起還重要。
「你幹什麼去?」戚少商問道。
「曬衣服。」

「卷哥,我進來了。」
悄無人聲,靜得一如三更。房內低暗,光線都給布簾遮去了,床上更靜。
靜得毫無呼息聲,戚少商摸了過去,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小心。雷卷一向以謹慎聞名,跟了他多年的戚少商也不曾見過他在人前睡得毫無防備的樣子。床上盡是厚厚的被褥,人影不見一個,只有幾縷落在外頭的黑髮露了破綻。
「卷哥?」

戚少商心下一沉,手一揚即要掀開被子瞧個究竟。還不及動作,兩根冰涼的手指早已搭在他脈門上,候著。
「卷哥你沒事麼?」雷卷早已醒來,只是不作聲。「早上見你沒晨起練武,我以為--」
「以為什麼,反正死不了。」雷卷哼了一聲。
「卷哥你沒事就好,不早了,咱們一塊去附近的客棧用午飯如何,那邊的清蒸桂鱸聽說很不錯。」
「不了,你去吧。」

戚少商這才察覺出不對勁,自他進門從頭到尾雷卷都沒露臉,一向威嚴讓人聞之生寒的嗓音也因為隔著被子顯得恍惚。這可能發生在任何人身上但不會是雷卷,先是睡遲了,現在又因故推辭進食。戚少商越想越覺不對,卷哥性子極倔,從前自己失足落水掉進了螃蟹河,卷哥把他撈出來後硬是先把自己弄乾再撐了一天如常管理小雷門大小事,隔天長睡不醒才讓人知道染了風寒。

戚少商深知雷卷在自個兒事上總不上心的性子,旁人見了只得適時提醒。
「卷哥,讓我瞧瞧。」
這回他學了乖,不先知會先動手。待說完之時,被子已大半落在戚少商手裡。
雷卷臉色非常難看,刀削般的眼角能將得罪他的人身處千刀之刑,可惜那個人是戚少商。
「你還記得這裡是小雷門不是金風細雨樓麼,戚樓主。」
「我知道,」
戚少商猛然欺近雷卷,雷卷被迫得急退。
他退了,無法退也無處可退,雷卷背已靠牆。三根涼薄的手指已貼在戚少商命門上。
戚少商的手指卻也貼在雷卷的頸上,雷卷一笑,「你反應倒是快了,戚大俠。」
「沒甚異常,奇怪。」戚少商置若罔聞,一個人在那兒嘀咕。

正待說些什麼,雷卷忽地咳起嗽來,本是低低的尚能抑壓得住,越咳越一發不可收拾,咳得幾乎撕裂了肺。幾乎就是還沒。
這個時候能做的只有等。
戚少商在一邊等候,渾然不覺手裡抓著棉被半個人還蹬在別人榻上是否失禮。
「戚大俠,」雷卷呼息已回緩,雙手抱臂,瘦削的頰上還殘留急咳後的餘紅,面無表情道:「能否將被褥奉還,我受寒了。」
「卷哥…」
戚少商嘆息一聲,很少有事能讓九現神龍無奈一嘆。當年滿山遍城被人追捕時沒有,此時此刻在另一個人的床上他確實感到無奈了。
他湊過去將厚棉被嚴實地披在雷卷身上,雷卷任憑當今第一樓樓主為他服務,狹長雙眸如刀鋒寒光,一逕諱莫如深。
戚少商滿眼不無歉疚。「還冷麼?」
冰消融解。「金風細雨樓主親自為我服務,不算虧。」

「你的身子不礙事吧?」細細打量刀刃一般凌厲的五官條線,現在鬆卸下來,顯露出帶著病的疲態。比上次看時又瘦了。不應該麻煩他的。
細長的眉眼略微闔上,似刀入了鞘,寒光收斂下來,室內也跟著添寒。「你今日問過了。」
雷卷打開眼,見戚少商一臉擔憂,張大著眼,哪裡看得出白道上聞名膽寒九現神龍戚少商的威風派頭。「怎麼,忘了?」
「卷哥!」
靠得近了,一時間不知道誰忽然察覺到這點,再度靜下。兩簇寒火於凝視中灼灼燃燒,臉色越見蒼白越是襯得兩眼明亮。深極近黑,戚少商憶起從前螃蟹河附近的一座深潭,望不見底。

陡然室內一亮,大門開了。
「卷哥,你的毛裘乾了。」是沈邊兒。
雷卷翻身下床,迅敏得瞧不出一絲方才咳得撕心裂肺的痕跡。
抖開。套袖。穿衣。一攏入袖。


「吃飯了,戚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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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禦敵


一年之中,惟時值小暑才有緣得見江南霹靂堂分堂主雷卷未著毛裘現身人前的模樣。
然此時立冬已過,除去身邊親信,其餘見過雷卷獨一身黑衣打扮立於人前者,不是死了,就是正在前往奈河橋頭的路上。

打進了洞後雷卷再沒說過一句話瞧他一眼,一聲不吭,似乎打定主意讓自己成為偌大山洞裡的活體佈景。戚少商無奈,很是無奈。雷卷一旦拿定主意,即使雷家主事的前來也不能動搖他三分。遑論其他。可惜戚少商從來就不是所謂『其他人』。

「卷哥。」
不見回應。
雷卷站得不是很直,甚至有些駝背。少了毛裘的雷卷看起來很不一般,他瘦,瘦得像把刀,刃向外,隨意靠近觸碰就會見血。誰都知道冬雷陣陣雷卷是江南霹靂堂頭號難纏人物,常年裏著毛裘讓他看上去不那麼瘦,不那麼傷人。營造出一種虛偽熱鬧的假象。身為一個領頭人,端起必要的架子是必需的,也必要。

洞裡昏暗,現下外邊風雨勢頭正盛,想找上幾枝乾燥柴枝恐怕比登天還難。一陣陣陰風挾細雨,戚少商覺得有些涼意。他回頭去看雷卷。
雷卷側臉向他,眼神微斂,像是凝神思索又似對一切都倦了似的,看了卻沒看進心裡去。戚少商心中一動,「卷哥,」戚少商又喊一聲,雷卷本就寡言,他也不以為意。「方才、情勢所逼我才……」

雷卷似是點了頭,又像只是急風刮得微微擺了擺身子。
戚少商開始有些發急,上回犯糊涂奪其所愛這一斷交就是五年,現又不知哪兒開罪了雷卷,臉上不惱不怒,卻也不喜不悲,一貫冷漠以待。雷卷本是淡漠不驚的性子,即便有些什麼也不會在面上顯露出來,露出丁點端倪。戚少商只得暗自揣度,卻始終百思不解。

寧負毀諾息紅淚,絕不開罪小寒神。

果是至理真言。


    --未完,不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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