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1.2013

Sirius中心小說本試閱章節

HP交流會怕是趕不上了,現場估計只能趕出無料試閱小冊。
預計CWT36出刊,Sirius中心(微鹿犬,後半黑兄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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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就像每一個假期長度的暫時居留,位置互調,從前的每一次一樣。
唱盤低低吟唱送出樂聲,午後冬季稀缺的陽光斜落在老舊舒適的沙發座,超出扶手長度懸著單腿,隨著節奏搖擺晃蕩,另一腳在地毯找到合適的位置擱放;扣到倒數第二格的皮帶之上,白T恤因為沙發主人強行將尺吋不合的身軀蜷在雙人座沙發而捲起。

「起來,你這懶蟲。」
「我睡著了。」張著分明的眼,隔著沙發背脊作出呼嚕聲。
「少來,你從不打呼的,記得麼?我以你七年來外加假期時間的室友身份作証。」
「抗議無效,法官今日休庭。」
「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我才是那個辛勤待客的優良房東。」紙袋交互摩擦聲此起彼落砸沒了他本就所剩無幾的睡意。
「嘿,這屋子也有你的份好麼。」
「噢是啊,我記得明明白白房屋租貸契約上寫的是Sirius Black,不是Potter。」
「這是麻瓜的房子,當然是化名租來的,房門上大剌剌寫著哈囉Sirius Black在這兒,歡迎任何過路的食死人過來作客?我還不至於那麼無知。」
「啊哈你醒了,過來幫手。」沙發背後James一臉得逞的笑,語氣卻如學生會男主席下達莊嚴的指令。
Sirius裝模作樣的哀嘆一聲,在他坐起來的同時James正好收拾妥當滿臉名不符實的笑意。
「過來。」他重覆道。
怔忡在起身半途下頜倚在沙發背再也不肯挪動,牛皮柔軟觸感抵著鼻尖,皮革特有氣味和隱約的啤酒味道。「你昨天沒清理沙發對吧?」
「什麼,你別想趁機轉移話題──」James一臉不可置否,掏空大半的紙袋留下Guinness數罐與兩盒巧克力櫻桃酒冰淇淋留守。
撫觸乾燥柔韌的皮革,挨不過對邊一臉『你竟然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好事』的眼色,James投降低頭服從,「這次又是什麼沾上你珍愛的小牛皮沙發了?」
「你前兩天來我家,慶祝畢業後短暫的遊手好閒假期啤酒一瓶,有印象了麼?」
「噢。」
「嗯哼。」
「作為補償,罰你把今日購物成果歸位就既往不咎,晚安。」
撒手把勞動半成品推給同夥,下頜一鬆頭重重落下拍在枕上,陽光底下灰塵無所遁形;Sirius闔上眼的樣子像是瞬間鑽進夢境深處,躲藏在陰影裡淡淡陰翳浮出水面,沒有避開James匆匆掠過的眼皮底。
「狗鼻子。」
James作出結語,且毫不意外聽見來自被省略的主語當事人沙發背後飽含贊同與忍俊不禁混合成的古怪笑聲。

睜眼是黑夜閉眼亦是黑夜。
察覺天色已暗,意識已轉醒Sirius維持原本姿勢並不打算挪動,臂腿僵直難當,許久未進食的腸胃隱隱作怪。他的上一餐是什麼時候毫無印象,四肢像是挨過博格後的賽事次日,沉重的令人只想以睡眠矇混過關。Sirius關上視覺,強迫自個重新入夢。再次醒來,沉重感消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無止盡的輕盈,像是突然回到三年級和James打賭誰能在黑湖上漂浮最久,輸家要為贏家週末的活米村之行一律買單。
指頭感覺到溫濕,湖水不知道何時變得溫暖,水流托著身體擺蕩的頻率極為舒適,浸在水下的感官遲頓起來,人魚低語與氣泡崩破的聲音如同雙生。
有人自遠而近出聲叫喚,Sirius搖搖腦袋那些聲音便跟氣泡一同消於無聲。湖水消融在漆黑的天幕底下,世界回到混沌狀態,黑暗壓抑一切蠢蠢欲動。
一連串氣泡竄出喉嚨。
Sirius。」
手臂不由自主抽回拍飛一個不明物體,他睜開眼對上毫無遮蔽的榛褐色眼睛。手腕自主權落入他人手裡。James靠得極近(出於近視之故),瞇長了眼如同追逐金探子時的凝神專注。
「確實醒了。」
Sirius尚未在桎梏之中回神匆匆轉過腦袋瞥見黑夜,地上躺著孤零零的眼鏡。他張了嘴感覺氣泡兀自卡在喉管難以消退。James先笑,拉起睡得不著東南西北的Sirius
「你睡得像個死人。」他一如往常抱怨,方才插曲彷彿煙消雲散。




02

走出城堡大門跨下霍格華茲列車階梯並不等同於長大成人或者聚少離多;他們依舊是劫盜者,形影不離,終日與更高層級的魔法玩笑為伍,並且樂此不疲。叛逆份子為首James Potter及其同黨Sirius Black並不因為步出校園而變得正經八百、無趣沉悶,梳起後背髮式一夜之間長成行伍裡的規距大人。
彼時他們正年輕得無所事事,凡事皆為鮮事,世道再亂,回到家關起門來往沙發一躺兩杯火焰威士忌下肚足以覆蓋過一個夜晚。

日子照樣在走,銀行戶頭裡的金加隆銀西可一日日被酒精、垃圾食物和汽油日磨月耗(Sirius寧可不吃飯也不能忍受一日不帶他的寶貝機車外出放風),老是被施以遺忘咒的麻瓜房東收回拖欠房租的時日一日拖過一日。
他們持續抽高身體,猶帶嫩芽的外表磨出菱菱角角,起先漫無目的的眼神互相交集投向不知所以的未來。他們順利成章加入鳳凰會一如James七年級毫無懸念當選了學生會男主席──品學兼優的代表領頭人物可只有Sirius知道在冬天夜裡以時日無多玩樂至上擾人清夢的同窗室友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傢伙。

學生身份過渡到社會人士不如臆想中壁壘分明,亦非升上高年級數字的累加,充其量是從一處聚集地換到另一處,搬家也似。成員沒變,來來去去盡是那些個老面孔;鄧不利多的長鬚在畢典之後長了一吋潔白如昔,米奈娃總一臉語重心長看著兩個葛萊芬多小渾蛋說教之餘不時被扯帶出笑,亞瑟和茉莉忙著迎接第三還第四個新生子而疲於兼顧家庭和事業。Remus老友一身破舊長袍,見了面總讓人誤以為昨日又是一個月圓夜,Peter依舊慌慌張張,緊張兮兮,像有隻貓跟在他屁股後頭兜轉。
不能忘了Lily Evans,親愛的紅髮Lily
James以往見著她總似是一年級生中了失語咒被教授點名發問。舌燦蓮花的曾經花瓣散落一地。
「嗨。」Sirius先起頭,落落大方在James心心念念的女孩座前落坐。
曾經雷厲風行的學生會女主席斂起鬢邊紅髮,「你遲了。例行會議剛才結束,現在是散會時間。」
「我們路上擔擱了會,那些食死人從不挑好日子巡街。」Sirius佯裝無辜申訴。
「噢我倒是想聽聽行為舉止還停留在霍格華茲的兩位未成年先生有什麼話要說,給你十分鐘從現在開始。」Lily語氣莊嚴,綠眼睛裡滿溢而出的笑意洩露了她的演技。
「車禍,警察,意外事故,當然別忘了我們在假日不忘辛勤工作的食死人們。」
「連接詞,先生,我們不是在上語文初階練習。」
Evans小姐你讓我想起了一個老友,碰巧他也在這裡。」
「攀親帶故不會讓你減輕罪刑,Black先生。」
一肘子撞向傻在一旁的好友,發話權被Sirius直球送入James跟前。「我有証人作証,我們清白得即使喝下三大杯鼻涕卜的吐真劑也起不了作用。」
盈綠眼睛注意力轉向James前橫了另一人一眼,他在找回自己聲音的瞬間又幾乎以為自己又丟了一次。
「嗨。」比起開場壓抑低沉許多。「畢業之後一切還好?」
女孩不在意的報以微笑,Sirius拚命忍住白眼把笑意坐在椅墊下竭盡所能表現出一副儘管老梗你仍然是我哥兒們。
「我很好,有份工作,而且能時不時遇見老同學聊聊,特別還是在工作時間。」
「我也是,…呃我是說,太棒了。」
James沒來得及彌補結巴造成的空白,突兀的悶笑斷了後話。正忙著正經八百的James暗自發誓自他們認識第一天起就沒見過他工整端坐的Sirius,全副笑意盈留在灰藍色的眼睛裡,星星一樣。James沒好氣敗下陣來,Lily一切瞭然。當Sirius笑起來的時候沒人能真對他生氣,Lily不能,歷經幾百次吵架又合好合好又吵架的James自也不能。
「喝茶。」面對誇張的彎腰禮(進行地點在椅子上James一直在想是怎麼辦到的)附加兩杯滿茶調劑,Sirius Black顯然深諳化零為整之道。
「所以,車禍是怎麼回事。」Lily問道。她從來知道如何適時切入主題。
Sirius不客氣的替自己斟了杯茶,以一種飲酒時的豪邁姿態解除了喉嚨的乾澀危機。
「意外事故,如同上述。」又是一派Black式的神秘微笑,滴水不露。
接收到以注視取代眨眼等顯而易見的暗號James對著Lily苦笑,「我們並不是存心,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你們不是出門出任務,跟車有什麼關係?」前任學生會女主席精明幹練的雷達起了作用。
「還不是他那輛別人碰不得的寶貝。」
「她是個好女孩,值得珍惜的好女孩需要珍藏起來。」
「我們都知道你有個好女友了Sirius,方便告訴我那輛寶貝淑女在你們的任務裡扮演了什麼角色?」
James避不開綠眼睛裡的探詢,不及開口Sirius先一步起身還杯空著的右手勾起斗篷往門口走。
「等等Sirius你哪去!」
被落下的JamesLily隔著茶杯對看,不一會發現自己忘了東西的Sirius折回大半個身子,「不好意思有事先走,Lily你佔用了我的司機我得帶他離開。」James直到出了門口才明白過來專有名詞指向自身。

回程途上一路平安,即便是不領薪奉的食死人也是得回家吃晚飯。James名義上是波特家的人,實際上他幾乎是Sirius租貸合約上無明確載明的室友。
James先一步回到租屋,房子主人似的盤踞著沙發。Sirius後腳進門勾上了門,屋子裡唯一一張椅子給人佔了,James踞在要道出口沒有半點禮讓意味。兩條腿交錯疊放越過桌面阻絕了Sirius繞個對頭就座的另條可行之道。Sirius膝蓋輕碰取代扣門的動作引不起James的注意,
「讓一讓。」Sirius說道。
James以沉默答覆,在沉默之中神情嚴肅學生會男主席在畢典時面對全校師生正經八百即席演講的模樣重現,質問他的同窗好友:
「你什麼時候和Lily好上的?」
Sirius先是一愣復而大笑,他在James以眼神暗示收聲的注視下止不住笑,笑得令他肚腹隱隱酸疼軟了腿腳,摔在James毫不收斂的膝腿上方,全副體重傾壓而上。
James口頭嚷嚷不堪負荷推搡之間對方灰藍色的眼裡笑意褪去,換上倫敦多霧的天氣直教人摸不著頭緒。
「你說呢?」
「我說什麼?是我起頭先問你的。」
意味深長的視線在James臉上多佇留了會,「你想要我怎麼回答,怎麼回答你才會滿意,多疑的Potter先生。」
James選擇緘默,一雙眼在Sirius臉上來來去去巡視,Sirius雷打不動笑也沒笑在原處僅供展示。

看得時間長了,看得Sirius發起悶來,James的視線游移前進一處佇留一處,眉梢、眼角、鼻樑,而後停留在故作正經的嘴角上,紋絲不動。
目光隱含檢視意味逗留在唇邊,Sirius感覺想笑,因為來由未明的原因按倷下來。James看上去從未如此嚴肅過,向來與雜草看齊的頭髮彷彿整齊了幾分,眼鏡由於掙動卡在鼻樑上動彈不得,滑稽與正經同時體現在他臉上。榛褐色的眼神向著他,他的身影倒映在眼瞳之中,笑意從喉嚨滑進胃裡變作一灘奶油啤酒與胃液的混合體。熱切溫暖是一切他能夠形容那個眼神的詞彙,他搜腸挖肚,從中午就未曾進食的腸胃回以無物,甚至突發奇想以飢餓的空鳴打破沉默。
James的眼神將他困在原地。
「有什麼話就說,用不著吞吞吐吐。」他語調生硬,聽上去更像是那個吞吞吐吐的人。
對方仍然在無聲之中看著他,就當Sirius開始懷疑起對方是否在他不知覺間中了消音咒,火爐劈啪一聲移轉了他的注意力。
SiriusJames?」壁爐邊殷切的聲音來自他們的老友,Sirius從未如此感謝他的來訪過。
「我在。」俐落的翻身下沙發,在Remus的腦袋突兀地從瑩光綠火焰中生長出來前趕到。
「感謝老天,我喊了幾聲沒人應還以為你們又上哪危害行人去了。」
「說得我們行走災害似的。」Sirius樂了,他們的老友永遠如此語出驚人。「我也在,」 James從後接口,姿態一派自然流暢從後環過手臂掛在他身上。
「我可以為不存在的罰款通知作清白証明。」只可惜笑意在証詞之中清晰可見,洩露了蹤跡。
Remus不贊同的眼神隨之投來,「我只希望今天那兩個違規超速駕駛的傻蛋技術夠好沒被麻瓜警察開上單,我相信他們絕對沒有帶上足夠的通行貨幣可以領回他們可憐的代步工具。」
「嘿那是我的女孩,她可是個淑女不要隨便批評什麼可不可憐的。」遭人挑釁立即生效是Sirius的典型反應。
不待Remus上揚的嘴角顯而易見Sirius已經意識過來自己中了計。不用回頭James一臉惋惜教導無方的幸災樂禍嘴臉清晰的顯像在他腦中。
習慣使然。



03

Sirius總是嚷著沒錢,與他深埋在抽屜深處日復一日覆上新灰的古靈閣帳簿上記載的有所不同。
實際上他繼承了一筆為數不少的遺產,在他十六歲那年。
James日以繼夜的說服他入籍的種種好處,永遠有人在家等門(即使門禁時間是酒精時間過後的十一點),飯桌上沒有惹人耗費心力執行一以貫之的餐桌禮儀(靜下來吃飯在波特家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舒適溫暖附有陽光香橙風味洗衣劑棉被枕頭陪伴入夢。
說服計畫從天黑說到天亮說到Sirius從夢中醒來不堪其擾,籍籍無名或者Sirius Potter,聽來多麼愚蠢又天真傻氣。他說我們可以一起討論魁地奇雜誌到天亮,中間間或參雜Sirius對於獨力研究機車的緩慢推進抱怨連連。
那並非是個問句,Sirius也從未作出應答。
儘管在滿是太陽星星圖案的被單下睡去,寒冷的夜幕依舊在夢裡壓境而至。得體優雅字腔正圓的嗓音再而覆頌著同一句,永遠純淨。咀咒似的。
然後他連推拒也不必再提,黑色信件帶來了為數不少的金子,問題迎刃而解。他從此走出陰森冰冷的黑色大宅,走出枝蔓繁複在斜角巷閒逛不時撞見的黑色分枝。他身上的黑色血脈就此消聲匿跡,大笑與不顧一切的熱烈所有屬於葛萊分多的特質得到空間伸展,瘟役般在他身上蔓延開來。
JamesSirius,葛萊分多的雙生子,霍格華茲的惡作劇天才創校以來蟬連冠軍不遑多讓。眾人已經遺忘他曾隸屬黑暗無光不見天日的地下暗室,荒涼冷漠離他遠去,他的笑容開始與那個誰如出一轍。

搬進單人公寓的那個暑假,成地堆放山高的外送披蕯盒,超市每週五過十一點低價促銷德國黑啤,中國餐館外帶餐盒層層疊疊壓過重心攤了一桌凌亂。雙人沙發是某個週末自二手市集連拖帶拉的戰利品,不靠魔法,純粹汗水與肉體的勞動來得更有成就感。
Sirius開始經常下廚,雖然他從不擅長料理。長年端坐在長桌旁的禮儀教育並沒有把他教養成一個不勞而獲者,他總是充滿好奇且樂於嘗試,即便成果永遠不如預期。偶爾心血來潮閒暇的午後挑戰超市特價商品,如何有效利用效期逼近的麵粉與牛奶做出與波特家同樣美味的午茶蛋糕。但總是以Sirius Black又一次証明了烹飪與魔藥學並列唯二他最不擅長名單收場。

單人生活無趣、沉悶,規律得一如鞋箱上每日翻手待棄的魔法家日報。又一次為洗衣機裡溢出的多餘泡沫煩惱的同時,他逐漸與每日晨起整齊從不熨燙失敗的長袍等待換穿的宅邸生活漸行漸遠。
Sirius沒有停下腳步回首過往,那些個生活排著隊等他來過的日子已經與他距離太遠,張眼之後洗梳,更衣,打理早餐,從信箱裡撿回麻瓜早報,煩惱午餐菜色已是本週第三次重複花樣;生活接踵而至,他沒有時間感傷。
獨居的日子撐不了多久。被迫分居的Mr. Potter耐不住無聊空虛之敵頻繁地傳信過來,大意不外乎這世界多麼沉寂悶不吭聲像個將死之人且讓我們自娛娛人。起先Sirius置之不理,並非他有意無視好友發自內心的渴望極待抒解,只是待做之事太多,他無暇回信。

James的傳呼聲頻繁地發自雙向鏡擾人不斷,最終他不耐一再被一干瑣事打發順延在Sirius優先理會名單上的排名,沾染一身旅途餘塵現身與Sirius經年未掃的壁爐相符得渾然天成。
Sirius一臉好笑,「你來早了,距離開學前的斜角巷採購之約足足還有兩個星期。」語帶調侃,接著望向好友手中的兩大布袋,「行李袋?上一個印有葛來分多標誌的那個哪裡去了?」
James回以曖味莫名的笑逕自把布袋的東西掏空全數進了Sirius空空蕩蕩的雙門冰箱。
不及Sirius發問,James自顧自地宣布:「未來一週的存糧。」
「給誰?」James狡獪的眼神令他明知故問。
「我們。」
他也從來從善如流。

沒有經過水電費用分攤比例按照房間大小均等,打掃區域你一三五我二四六星期天公休議題上呈,James順理成章住了下來。他們沒有錢,彼時他們青春正盛,大把時間等待揮霍殆盡。未來太過遙遠,即時行樂,彼此早已心照不宣。
那是最後的夏天。那時他們十七歲。房子不大,一房一廳外加一間足以溫飽三餐的小型廚房。兩人約定先起的人打理早午餐,紅茶培根與奶油炒蛋,吐司兩片及一杯現榨新鮮果汁。用餐僅僅只是吃東西圖以裏腹,沒有社交沒有虛偽作笑沒有高高在上桌子老長說個話還要輕聲細語任由對話在空氣中碰撞傳遞終至飄散,湯匙與叉子交叉混用隨心情決定。愛怎麼地就怎麼地。
通常情況是James掌廚(Mrs. Potter良好教育下養成的習慣兼具先天性技術優勢)Sirius會在中午過後帶著一腦袋的睡意撞進廚房聲稱他聞到了來自天堂的味道。
James會對他興之所至的誇張形容表達強烈反對,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向是學生會男學生主席深以為傲的獨有特色,怎能輕易給人複制了去。他們偶爾像室友般爭吵,為誰忘記丟積累一週的垃圾山,或說好的週五超市冷凍食品搶購會因睡過頭錯失良機,去到的時候只剩下兩盒在冰櫃裡起碼冰了一世紀之久的結霜義大利麵對著來人大眼瞪小眼。

躺在天花板裂痕四布的床舖上Sirius想起了蛛網一樣的族譜,密布羅星卻遙不可及,每一個名字都似曾相似,來自小時候星座圖上,而非令人憎惡的定期家族聚會。
Sirius第一次嘗到自主獨立滋味是如此美好。像第一次從父親的酒櫃裡偷嚐火焰威士忌,興奮與喜悅數不清的感受交織成錯位的平靜,情緒到達頂點呈現一片空白。而後他錯以為世界跟著為之旋轉,以自我為中心傾斜靠近。

獨自掌控生活步調的感受就像毒品令人著迷一旦深知其中滋味便再難回頭。陽光正當燦爛,熱度披頭蓋臉砸下,入骨深髓的寒冷再不復見。

那時他以為黑色影子已與他背道而馳,分道遠去,漸行漸遠。



04

沒有盡頭的永夜般的暑假模式無預警結束於一個晚上。
某天他們毫髮無傷,甚至痛整了一個打算偷襲卻遇上兩個七年裡成天互相暗算樂此不疲的箇中好手,食死人菜鳥無助地掛在電線桿上抖得一如倫敦秋夜裡的滿地黃葉。
鳳凰會於突襲任務中大獲全勝無一傷亡,他們堂而皇之以慶祝之名帶著兩人四手幾乎無法負擔的奶油啤酒返家,其中半數在半途就已被迫不急待消耗乾淨,直至他們忘記這世上還有開鎖咒這玩意兒掏了大半天褲袋才終於四仰八叉被後勁放倒在門廊。
「偉大的勝利,嗯?」
「其偉大之處體現在於,那個看上去在五年級學期考被當的食死人菜鳥回去面見他們崇高獨一無二的主子時卻發現手臂的烙印記號消失無蹤,他那時候的表情才叫精采。」
「是麼,你看到了?」
「我沒有,我此時不正躺在你旁邊,氣喘噓噓的葛萊芬多前追蹤手先生,運用一下你極其貧乏的想像力如何?」
「我的想像力很好謝謝關心,但我仍然不知道你是怎麼把那鬼玩意兒給弄不見的,我是說那是個連魔法都無法消除的印記不是?」
Sirius露出招牌性的神秘微笑,「問你親愛的母親吧,Jimmy boy。」
「我說了很多次不要叫我那個名字,還有這又關我媽什麼事了。」
「女人的化妝品也是一種魔法,你得知道。」
「說的好像你用過一樣。」剛從呼吸急促平緩過來的James沒忘擺出一副『假如你敢說你其實是個女人我就敢信』神態。
「我當然用過,噢、」他及時煞了車。顯然為時已晚。
「嗯?」出於禮貌性James出聲附和,且熱切期待下文。
一向反應敏捷心念電轉不亞於劫盜者之首如他自然沒可能讓觀眾期待落空,促狹與不可置信混合成微笑,「你不會現在才要告訴我你從沒發現在六年級舞會後掛念的那個『高是高了點但是唯二能夠和你對辯如流不落下風的黑髮妞』就是我。」
「你不是吧?」
「猜吧你。」
James復嘆了口氣,「得了你以為你能瞞過我麼,說吧怎回事?」
Sirius好整以暇起身,戰鬥後生的疲憊與困乏一丁點也沒能打擊他似的,收拾起丟在一邊的斗篷掛回架上,給自己拿了瓶啤酒,在沙發上安頓下來如同任何一個週日午後。
雙膝平攤,兩腿曲著交互盤錯,啤酒瓶擺放置中拳頭僅充作框架支撐,一滴涼水滴自瓶身流淌而下
「Sirius。」水滴直沒於牛仔褲織紋中。
他低垂的肩背緊了一下。幾乎是一閃而逝。
「我知道。」

一個小時以前他的戰友退回到室友身份在他身旁落座,在雙人沙發座裡以膝肘推搡出位來,「你沒有事情能夠瞞得過我的,不和我說你能和誰說去。」
「是呀少了你我的人生簡直有如一潭死水連魚也養不活。」
「你現在明白也還不嫌晚。」
「你傷到哪了,是哪個不為人知的部位需要這麼藏著不讓我知道?。」
口裡嚷著,向來以行動優勢佔取先機James手上也沒為客氣保留席位直接往室友身上招呼過去,被尚未清空的啤酒瓶佔去單手Sirius在格檔中落入下風沒多久便以呼痛結束插曲。
遭遇暴行的衣物帶來真相,膚色相近的塗料完美地將一道長逾三吋的傷疤掩飾得渾然天成。James盯著半晌,「難怪你這兩天總是側身入睡,我還以為你終於提前得到風濕了。」
「猜得好,Jimmy。」
「所以,是什麼讓你寧可冒著被我嘲笑也要蓋著那玩意兒,你什麼時候和個姑娘一樣愛惜身體了。」
「Fuck you James, 那才不是什麼姑娘那可能是Regulus。」
噢。
饒是機智過人又過目不忘的前學生會男主席也花了一點時間反應。
「什麼時候、哪裡,是某個恰好不幸與他同名的人還是就我知道的那一個,還有該死的為什麼我不在那裡?」
他不必抬頭也能察覺質問千斤一樣落在肩上,壓得創口隱隱作疼。
「斜角巷,只是個簡單的跟監任務,鄧不利多讓我去跟蹤Lucius那傢伙看他又要與哪個神秘客會面或許他覺得留著同樣血液的人動起手來比較容易戳中彼此的命門,」Sirius看上去毫不在乎,語調輕揚飛快,James幾乎要相信他了。
「至於你,由於如願與償輪到每月例會記錄人一職,打著克盡職責要向前任記錄員討教細目之名一大早就跑不見人影,這個問題你得自個回答。
「我承認那人長得有點像他,誰知道、每個食死人穿得都一樣不拿下兜帽看上去都是一個樣。但那笨蛋怎麼可能三更半夜出現在斜角巷而不是待在他親愛的母親身旁捶肩倒茶。」
「所以到底是不是他?」
「不是。」像是要關上閘門般,他說。



05 (截取部分)

事實上Sirius並不如說他所承認的那樣肯定。
夜黑風高的一個夜晚裡行色匆忙的一瞥怎能就此蓋棺論定,變身水幻影怪有太多可能,更何況這世界上黑髮灰藍眼睛的又不只他一個,就算加上慣於等待卻時時挺著背脊的身影仍是太多,他要跨越過多少可能性才能來到這個不可能卻可能存在的機率面前。

他已經忘了他早已沒有任何資本足以讓他推導出任何否定結論。一切充其量不過是自我陶醉式的無籍安慰。Sirius壓根忘了他上次待在那個陰暗狹窄所有空氣只是相互交流權供呼吸之用,新鮮空氣與微風從來不見蹤跡,看不見盡頭的長廊中終年飄散著敗壞腐朽的氣味;他每日在柑橘味的被單下醒來,他早已忘了那到底是什麼滋味。
沒有什麼是永遠長久的,擁有的終究也只有現下。

Sirus曾經想過要把一切忘掉,等到回過神來卻發現他記得的已經稀少的比他忘記的還要多了。他甚而開始質疑,是否那只是一場曠日費時的惡夢,所以他什麼都記不起,除了一身冰涼汗水以外他什麼也沒能留下。
嘗試著搜腸挖肚想要找出能夠証明那個食死人不是他想的那個人,越是翻找記憶越是發覺抽屜早已倒空,他認識的那個乖巧聽話會在他又一次被鎖在地下室禁止吃晚餐偷渡飯後點心給他的人,被一次又一次缺席覆蓋掉的聖誕節復活節例行家族聚會吞蝕殆盡,在史萊哲林綠袍底下在永遠純淨的家族榮耀餐會上耳濡目染五顏六色東一塊西一塊的沾上,終究成為一顆能夠配得上所有旁支金色細線,不輸任何人的黑色小點。
Regulus Black化作一個聽起來耳熟的名字,熟悉又陌生,他知道他的長相他的髮色他討厭的食物喜歡的女孩名字認識第一顆星星的名字;一切被打散重組熟悉的元素拼接成一個他叫得出名卻不認識的人,一個布萊克。一個史萊哲林。一個食死人。
鳳凰會的敵人。這就是所謂的成長的代價是不?
Sirius幾乎要為這荒誕的命運巧合嗤笑出聲。
同家兄弟在多年後終成陌路,彼此互不相識,久遠的共同記憶被仇恨取代,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種種過後冰釋前嫌是愛情劇的固定劇碼,同家兵刃相見的故事從不來這套。因為那樣就成了通俗,真實世界從來比小說還要離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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